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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废墟”的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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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废墟”的叩问
——读余秋雨的《废墟》
文/龙云
余秋雨的文化散文是把弃置在中华大地的文化碎片翻拣起来重新辩认重新拼接的文化思考,是对历史的重新叩问,说得再直捷一些,就是历史价值的重新认可,但他不是历史学家,他以文学家的身份在重叙历史的同时重新思考历史。正是在这对一幕幕历史重新翻拣的过程中,在对一座座“废墟”苦旅踏勘的过程中,也就有了对一个时期以来文化散文总结性的一篇发言——《废墟》。
余秋雨的文化散文大多是叙述一段历史,在历史的叙述中引发个人的感慨,但在《废墟》中却省略了故事的叙述,直接将结论交给我们,因为这已经是他履历了大量“废墟”以后的心理积淀,是拼接大量文明碎片以后逐渐生发出来的结论性思考。所以,他开篇就非常“见山”:“我诅咒废墟,我又寄情废墟”。矛盾状态下的余秋雨非常真实地托出了对废墟的情感态度,因为“废墟”毕竟是废墟,是已经走过了历史辉煌被现代文明弃置的建筑墟落,从汉语言的褒贬色彩去解读,“废”和“墟”均不带有褒义情感,属于没落颓废的贬义色彩的字眼。那么,只所以还值得余氏寄情的,是它毕竟带有文化意味,是曾经文明的痕迹,是人类行进途中的踪迹,是人类祖先的遗留物。寄情“废墟”,其实是寄情祖先,寄情曾经发生的文明,寄情人类衍进过程中无法超越的步履。
余秋雨的价值取向非常显豁,他是害怕人们遗弃废墟,是为“废墟”这个汉语言文化词语正名,这里面也隐隐包含着秋雨先生的耽忧。曾几何时,在“文化革命”的呼喊声中,多少文化遗迹被沦为真正的废墟,在“破旧立新”强大革命洪流中,文化的痛苦呻吟辗碎了多少文化人的心灵。及至当下,在再造文化景观的浪潮中,多少文化“废墟”被重新修葺一新,痛惜的是,再造的过程也就是文化丢失的过程,更多的原因是一大部分人在旅游热的驱使下更看重的是“废墟”的经济效益。秋雨先生是有感而发,我敢说,他是在目睹了大量的“废墟”被重新打造过程中的面目全非而痛惜地发出如此感慨的。因为中国人还没有从“废墟”这个带有贬义色彩的文化笼罩中走出来,尤其是没有“悲剧文化”的承受心理。
中国人老是津津乐道于五千年文明文化,岂不知五千年文化就是在不断重复悲剧的历史中走过来的,喜剧亦曾有过,但更多的是悲剧,神经质的中国人老是夸夸其谈于喜剧文化,尤其耿耿于大团圆的喜剧结剧,而有意地疏忽悲剧,回避悲剧。但历史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历史是一种客观存在,是对过去发生的一切的忠实记录,它不会因为中国人的脆弱而有意超越悲剧,也不会由于现代文明的繁盛而相抵悲剧。秋雨先生以文化批判的眼光批判中国人惧怕悲剧历史的文化心理,这是秋雨先生结构本文的最终旨意。他毫不讳言地指出,“中国历来缺少废墟文化”,因为,“废墟二字在中文中让人心惊肉跳”。查阅《现代汉语词典》,所谓“废”:没有用的或失去了原来的作用的;墟:原来有许多人家聚居而现在已经荒废了的地方;废墟:城市、村庄遭受破坏或灾害后变成的荒凉地方。总起来看其中心的意义是失去了价值,且荒凉惨睹。汉语言词语的褒贬色彩是二元判断,要么好,要么坏,“废墟”显然是属于后一种。这就是传统的重负,既是汉语言文化多年建立起来的悖性文化的重负,也是汉民族判断事物的价值重负。秋雨先生在双重重负挤压下,发出的“救救废墟”的呼喊是需要勇敢和胆识的。
文化批判,是秋雨先生文化散文中一贯坚持的眼光。秋雨先生不回避“废墟”,而且竭力主张保存废墟,遗弃废墟就是一种小气,就象阿Q惧怕说光一样的精神胜利法。鲁迅先生塑造的阿Q曾经震撼过多少国人的心,但阿Q的精神胜利法并没有因此而从国人的心理上消失。余秋雨先生从另一维度为我们指出了另一种阿Q先生,而且更带有普遍性,是明明知道悲剧已经发生而仍然不提悲剧或故意疏忽悲剧的新阿Q先生。在此状态,我们不得发生出时代感喟,阿Q还离我们多远?相隔近一个世纪,秋雨先生同样提出这一时代命题,不是重复,是时代的依然需要。
秋雨先生的这篇《废墟》,有别于他的其它文化散文,一开篇就哲理直言,而且通篇以哲理句式结构,哲理的光茫幅射于废墟之上,将丢弃的文化碎片通体照亮,让废墟重新发散出它曾经辉煌时期的荣光,让废墟的阴影在现代文化眼光的透视下重新闪亮。秋雨先生用哲理的句式将畏惧悲剧的中国人绑赴在文化的刑场上,用一把解剖刀将战慄的中国人的心理一层层剖开,让哲理的阳光舔噬中国人伤痛的肌体,以一个文化医先的X光焦透视出中国人脏腑之内的心理股瘤,沉痛地大喊一声:中国人,该到医治自己创伤的时候了,该到正视自己身体的时候了,讳疾忌医,只能是放纵病魔的疯狂。
这篇散文中,独立成段的句式很多,这是秋雨先生语气加重的表征。这种句式都是秋雨先生下判断的时候,这种判断句式象一枚枚重磅炸弹炸响在国人的内心,炸响在曾经口口声声大谈文化却不敢正视废墟的那些文化人内心,特别是想把废墟打造成新的文化景观,想以遮盖废墟来遮盖中国历史悲剧的那些文化人无疑是斩钉截铁地奉告,奉告他们,废墟是什么?一定意义上,废墟就是历史,在奢言历史辉煌的同时切不可忘记废墟,因为废墟是伴随着历史的辉煌一起发生的,回眸废墟,哪一处不是辉煌历史的记录。检测全文,秋雨先生光是用判断句给废墟下定义处就有十五种之多,非判断句式对废墟作界定的也达十处以上。对于废墟,他是充满了伤感的痛惜之情,他像凭吊一个残疾了的英雄之墓一样跪拜废墟,他也象伤悼秋天的黄叶一样悲悯建筑的曾经辉煌,他以人生的过程为喻,认定人生是从旧的废墟出发走向新的废墟……。秋雨先生的情感价值趋向再明确不过了——废墟不废,废墟不虚。
秋雨先生的这篇散文很是精短,一改他惯有的长篇叙述手法,而通体使用的是电报式语言,句式短,结论快。整体结构上,先抛出对废墟的情感判断,然后揭开中国人只所以遮盖废墟的喜剧心理疮疤,在溃烂的伤口上再尽情地撒上一把盐,让浓血肆意地流淌,最后再强调地加重语气,认可废墟的文化价值,要我们“挟带废墟走向现代”。某种意义上看,这也是一篇议论文,是论点明晰、论据确凿、论证充分的一篇议论文,但文笔上又带有很强的文学性,是文学性的议论文,也是立意高古、理性涌溢的一篇哲理文化散文。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垄耘,本名,龙云。作家,批评家,文化学者,教授。陕西省作协副主席,陕北文化研究会会长,出版有《点击文学》(文学理论著作),《文外余序》(文学批评集),《说陕北民歌》《信天而游:陕北民歌考察笔记》(文化学著作),《女人红》(长篇小说),《老榆林》(散文集)等数部长篇小说、散文集、影视剧本、文学批评、文化研究作品共300万字。创立了陕北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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