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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贫攻坚作品】赵山河:凤三笑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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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赵山河,男,本名董成琪,瑶族,1992年11月生,广西贺州人,有文学作品见于《星星》《民族文学》《中国诗歌》《广西文学》《贺州文学》《河池文学》《都安文艺》《红豆》《海峡诗人》等。现在都安县政府办工作,系广西作协会员。

凤三笑了
文/赵山河

凤三是我的贫困户,准确的说,是我的第二任贫困户。
我的第一任贫困户,共有四户。当时我们单位结对帮扶永宁镇永平村,我联系了四户,都是大石山区里的。后来政府施行易地安置政策,经过多次入户动员,全都搬出了大山,入住了新建设好的老乡家园安置新区。同年,因为达到了脱贫标准,顺利脱了贫,成了脱贫户。
本来,按照结对帮扶的要求,贫困户脱贫后,帮扶联系人还要继续跟踪三年,继续巩固三年,防止有脱贫不稳定或者返贫现象发生。我不再结对帮扶永宁镇永平村的贫困户,转而结对帮扶澄水镇三口村的贫困户,是因为我在澄水镇三口村有了驻村任务,我成为了三口村一名脱贫攻坚驻村工作队员。
凤三就是我到三口村驻村后结对帮扶的贫困户,也是我的第二任贫困户之一。
户主凤三姓韦,全名韦凤三,凤三膝下育有一女二子共计三个孩子,女儿在镇中学就读,两儿子因为智力残疾,均在本县的特殊学校就读。本来,几年前,凤三有个丈夫,那时候凤三还不是户主,后来,凤三的丈夫意外过世,凤三也就没了丈夫,也就成为了户主。
凤三这个人没什么文化,甚至还是个文盲。凤三的文盲,是经过前几任结对帮扶干部进屯入户多方考证和村委证明的。凤三没有上过小学,至于凤三为什么没有上过小学,我无法考究,可能是因为当时家里穷,父母没能力供家中小孩读书,也可能是因为她还没读书就知道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
凤三的智力是不如常人的,甚至可以说智力低下。智力低下对于凤三来说,已经是很残酷的事实。更残酷的是,凤三的三个子女,除了长女智力与常人无异外,两个儿子智力都遗传了凤三,都患有智力残疾。
凤三是不幸的,同时,凤三又是幸运的。
近几年来,脱贫攻坚工作在全国范围内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成效,全国范围内的贫困户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脱贫攻坚战中,获得了实实在在的政策红利。广西全平县作为国家级深度贫困县,全县范围内的建档立卡贫困户,自然而然也享受了很多政策性扶持。比如农村居民基本最低生活保障、教育补贴、医疗补贴、住房补贴、困难残疾人生活补贴和重度残疾人生活补贴,以及全平县的贷牛(羊)还牛(羊)产业扶持。所有贫困户该享受的扶贫政策,凤三都一个不落享受了。
去年六月份,政府就给尚未脱贫的贫困户发放一头牛四只羊。牛是瑶山牛,羊是黑山羊。凤三是未脱贫户,自然名列其中,获得贷牛还牛一头,贷羊还羊四只。
贷牛还牛的方式有两种,一是贫困户自养,即贫困户把牛领回家,放自家牛舍豢养。一是由公司代养,牛卖了后直接获得相应分红。贷羊还羊的方式只有一种,即只能由公司代养,年底直接获得相应分红。
我和村委潘善情副主任入户的时候,凤三不在家,邻居说凤三上街赶圩去了。我和潘副又吃了一次闭门羹。事实上,我们常常吃闭门羹。凤三是有个老式按键机的,但是凤三这个人,有个毛病,要么手机不爱带身上,要么手机经常关机。凤三又是一个行踪不定的人,要么去街上赶圩,要么去地里干活,要么,在村里到处溜达,反正,鲜少在家。我们需要进屯入户到她家开展扶贫工作时,常常要吃闭门羹。
上午入户,恰逢凤三赶圩,下午总该回来了吧。我和潘副再次入户,没想到,凤三又不在家,邻居说她赶圩回来了,但是回家后又出门了。凤三不是诸葛亮,却常常让我们扮演刘备的角色。古有玄德三顾茅庐,今有山河三入定斋。定斋是凤三所在的生产队。
当我们第三次入户时,就见到凤三了。潘副开门见山,跟凤三说起政府发牛的事。
政府准备给贫困户发放一头牛,你是愿意把牛领回家养呢,还是愿意把牛留给公司代养?潘副问凤三。
把牛领回家,是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是有不稳定因素,有一定风险,这需要贫困户自行承担。留给公司代养,你就不能见着你的牛,可能,你的牛长什么样,你都不知道,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肯定会获得分红。
憨憨的凤三想都没想,说她愿意把牛领回家自己养。她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不喜欢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领过门的媳妇才是自家媳妇,领回家的牛才是自家的牛。凤三这个人,别看她平时憨憨的,其实心里精明着呢。
突然获得政府发放一头牛,凤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一个劲的憨笑着,仿佛一个孩子突然得到一颗糖,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出门前,我让潘副交代凤三,这两天有时间就好好打扫一下牛舍,好迎接牛的到来。我之所以让潘副交代,是因为我无法用壮话交流。我不会说壮话,凤三不会说普通话,如果没有潘副陪同,没有潘副做翻译,我和凤三的交流,无异于哑巴和哑巴之间的交流。
政府发放牛犊或羊犊给贫困户前,需要贫困户签订产业协议。签订协议后,牛或羊才是你的合法牛、合法羊,否则就是无名无分,也不具备法律效应。这就好比婚姻,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两个人才能成为合法夫妻,才具备法律效应。否则,婚姻就不受法律保护,就会面临这样那样的风险。
签订协议的前一天,我入户通知凤三,我让她第二天早上八点整准时到镇政府四楼报到,到时候不仅仅要签订产业协议,还要抽号选牛。憨态可掬的凤三满口答应,我注意到她浑浊的眼神里居然泛出一丝光亮来。
为了确保第二天凤三能够准时到达镇政府报到,我和潘副在返回村部之后,又去了一趟凤三的家婆家。老人家又在做编织工艺品,同在做编织的还有几位年纪相仿的老奶奶。老人家的家里堆积着很多做好的编织品以及尚未赶制的原材料,一沓一沓的编织品堆叠起来像一座座黛青色的山。我曾询问过几位老人家,做一个编织品能挣多少钱,其中一位老人家告诉我一个编织品能换一毛两分钱。
“明天,你去里面,带凤三到镇政府四楼,签协议,知道吗?”
老人家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但仍然保持着善意的笑容,同时不住地点头认可。好像她已经完全领会我所交代的事情,好像又没完全领会,只是一知半解,但又不好意思问我。老人家总是这样,每次入户跟她交代事情,不管明白与否,她都是这样的状态。有一次,镇里要求各村通知有疑似残疾的贫困户自行到镇卫生院做残疾鉴定,我找不到凤三,就入户通知老人家。老人家干脆地答应下来,就差拍胸脯保证了。结果可想而知,我所交代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入耳入脑,或者入耳入脑了,但是在赶制几个编织品后,把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抽签,抽牛,知道吗?”政府发牛,不用你们出一分钱,要去签订协议,要去抽签。”
老人家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但也能说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可以说,比凤三有文化。平时需要入户收集或核查扶贫有关的证件材料,老人家都能够提供。别看老人家腰弯背驼,身子骨薄弱,却是一位开车能手。老人家有一辆三轮车,平时代步使用,也用于周末接送两个孙子上下学。平时上街赶圩,也会捎上凤三。
第二天,镇政府四楼会议室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我在会议室入口处焦急地扫视人群,希望能从中找出我的贫困户凤三。我焦急地扫视了一遍,没能看到凤三的身影。这让我有点失望和窘迫。照理说,凤三的背影是很容易确认的,因为凤三身材有些臃肿,比一般妇女要大一个号,从众人里找出凤三,应该是毫不费力的事情。
但是我就是找不到凤三。我赶忙跑下楼,我怕凤三找不到会议室,我得下楼到处找找。楼下哪里有凤三的影子,楼下连个人影都没有了,人都到四楼会议室报到了。我赶紧掏出手机,拨打凤三邻居的电话,因为我跟潘副入户凤三家通知凤三的时候,凤三邻居也在场。我打电话给凤三邻居,是想让凤三邻居过凤三家瞧上一眼,确证凤三是否还在家。凤三邻居语气十分肯定,说凤三一大早已经出去了呀。我说我现在已经到会议室了,但是我没有看到凤三。凤三邻居说凤三的确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坐她家婆的三轮车出去的,这会估计也快到镇里了。挂了电话,我没有上四楼,我在大门口外面等凤三,我怕她到了镇政府,不懂会议室往哪走,错过了签协议时间,错过了抽号的时间,耽误了工作,影响工作进程,就不好了。
这个凤三,误事呀!昨天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准时来镇政府四楼报到,就是不入耳!我有点生气,尽管凤三有点憨憨的,但她不傻,既然不傻,就应该准时来报到,而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按照凤三邻居所说,凤三家婆一大早就开着三轮车来接凤三出门了,从凤三家到镇政府也就四五公里的路程,就是两条腿走路,也应该到了,何况是开三个轮的。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开始担心起来。我担心凤三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我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凤三的家婆一把年纪了,老眼昏花的,开着三轮车行驶在车来车往的国道,始终不太安全。我担心有人仰车翻的可能,我希望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决定开车沿路看看,我已经有些站立不安了。
就在我驱车前往凤三家的路上,我接到了我们挂村镇干的电话。“凤三在四楼!和她家婆排排坐呢!”我们挂村镇干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惊奇以及不可思议。刚才在会议室里,我们镇干也没有见到凤三。我想,凤三一定是故意藏起来的,凤三一定在做躲猫猫的游戏。会议进行了近半个小时,我们镇干才发现凤三原来就坐在会议室里,跟一樽弥勒佛似的坐着。
原来是我错怪了凤三,凤三并没有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凤三只是有点憨,凤三并不傻。
产业协议签字是凤三家婆帮凤三签的,凤三不会写字,平时有需要签字的地方,都是凤三家婆代签的。
签了产业协议,接下来到了抽号选牛的环节。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抽号箱和写有数字的小纸条,小纸条上的数字对应牛耳朵上的牌号。每一头牛犊耳朵上都钉有一小块塑料牌,牌子上写明具体的号,这个号,就相当于牛的身份证号码,是要跟随牛的一生的。抽号的时候,只能抽一次,抽到哪个号,哪头牛就是你的。
牛犊在上坡队的牛场。镇政府工作人员说牛犊不统一运送到贫困户家中,由贫困户自行到牛场认领。贫困户因个人原因不能前往认领的,帮扶联系人可以顶替前往认领。贫困户抽完号后,就可以前往牛场认领了。会上,工作人员提醒,因牛场离居民区较远,且牛犊性子比较刚烈,不好控制,需要自行联系车辆运送。我不太放心凤三,我担心凤三不能完成认领牛犊的任务,我甚至担心凤三找不到牛场的位置。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顶替我的贫困户凤三前往上坡牛场认领牛。
牛是瑶山牛,不是耕田耙地的水牛。小时候家里曾经养过水牛,水牛是很通人性的,性子也比较温顺,人不但能随意靠近,还能骑到牛背上撒欢。瑶山牛则不一样,瑶山牛不像水牛那么通人性,性子也比较刚烈,人非但不能骑牛背上,甚至近牛身都难。可能,瑶山牛也是通人性的,性子也是温顺的,只是由于害怕生人,对生人有所防备,才表现出抗拒的一面。
上坡牛场长近三十米,宽三四米,呈长方形状。牛场有四面,后面是水泥砖砌成的近两米高的长围墙,另外三面无砖墙,仅用钢管焊接成具有一定高度的围栏,牛场正上方用铁皮覆盖作顶。牛场内部则用钢管焊接隔离成好几个隔间,每个隔间关押近十头牛犊,一来防止牛犊发生恐慌时因数量过多造成挤压,二来方便选牛套牛。牛场的结构,既保证了良好的通风性,又能为牛群遮阳挡雨。我们到达牛场的时候,几个牛场的工作人员正在试图拿绳索套住牛的头,以达到控制住牛的目的。
现场除了牛场的工作人员外,还有镇政府的几位干部,以及前来领牛的贫困户。可能现场陌生人太多,给牛群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每头牛都瞪着圆不溜秋的大眼睛,警觉地注视着陌生人群的一举一动,工作人员一旦靠近,牛犊则争先恐后逃命似地往里头挤,那神态,宛若惊弓之鸟。牛犊强烈的抵抗心理,给工作人员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工作人员只好不停拍打牛背驱散牛群,以此来分离需要套牢的目标。不过,一头性情刚烈的牛犊也不是轻易就能套牢的。牛犊的力气很大,几个彪形大汉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按压住一头牛,好几次将要套住,都被牛犊用力甩开。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一头牛犊的力气再怎么大,也终究是抵不过几个彪形大汉的轮番攻势。牛犊被绳索套住后,工作人员一前一后用力拉拽,驱赶。经过一阵软磨硬泡之后,牛犊自知已经没有退路可言,猛然一跳,跳上了小货车的车厢。
在目睹一场场惊心动魄的“人牛大战”之后,我终于在牛群中找到凤三的牛。
当我把牛护送到凤三家时,憨憨的凤三笑了,身材臃肿的凤三笑起来像个一百四十斤的大孩子。
凤三用力拉拽着她的牛朝牛舍走去,她已经把牛舍打扫干净,她已备了上好的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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